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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 的 藝 術 人 生

發布時間:2023-05-28 21:35:19  作者:本站編輯  來源:本站原創  瀏覽次數:

我 的 藝 術 人 生

拉蘇榮


我上學的時候,學校這個地方叫東門外,當時從內蒙古黨委城墻一出來,只有兩個單位:一個是公共汽車公司,另一個就是我們學校。我們學校的院墻是用竹子做的柵欄。我是十幾歲時來的學校,當時漢語都不會說,而現在都是60多歲的老頭了。

現在學校的籃球場旁邊有三棵松樹。我在學院的院報上看過一篇文章叫《校園里那三棵松樹》,我看完以后很激動,我和這三棵松樹是很有關系的。1967年,這個地方是校園的墻角,前面有一排正房是教務處、校長室和財務科等。在這排房子的前面有個圓形的花池,就在這花池的邊上,我和我的同學斯仁那達米德、伊旦扎布、照日格圖一起栽下了這三棵松樹。樹苗是學校的一位姓馮的司機從林學院的苗圃里拉過來的。種完以后,這幾棵松樹一直長得很好。

幸運的的是學校蓋了那么多的新的建筑,沒有砍掉這三棵松樹,我心里很高興。這真是植樹育人??!我來學校時也就是一棵剛種的樹苗子,現在也長成老一輩的松樹了。如果說現在有一點成就的話,全是我的母校培育的結果,和這里老師們的辛勤培育是分不開的。

從建校到現在,學校一撥又一撥,不知道畢業多少學生了,這些學生里出現了無數的大藝術家。學院現在已經建校50周年了,如果統計一下出了多少名人的話,現在的同學們一定會大吃一驚。

我們學校是1957年成立的,1959年學校來了一位純粹的牧民歌唱家。他培養出的學生有一百多,他和他的學生一起培養的加起來那就不止一百多個了,應該有好幾百了,他就是照那斯圖。后來我們的大歌唱家寶音德力格爾老師又來到學校任教,還當過副校長。從來沒登過大雅之堂的人來到我們學校以后,能夠培養出那么多的藝術人才,真不簡單?,F在學院繼續著這樣的藝術教育事業,培養著更多優秀的民族藝術人才。不過不能忘記牧民的歌是我們的根兒。我們把牧民的孩子招到學校里,經過培養,他們就會成為專業人才,是有前途的。

我來到學校以前,那時沒有文工團、劇團、恰特,蒙古人的恰特是什么呢?就是蒙古包、那達幕大會的帳篷。1947年5月1日內蒙古自治區成立以后,是寶音德力格爾所在的東部區文工團,來到烏蘭浩特“五一”禮堂進行的演出。這些老藝術家們,把遠古的、傳統的藝術,搬進了藝術殿堂。1955年寶音德力格爾又第一次把蒙古長調拿到世界舞臺上,得了金牌。到今天,長調已經成為聯合國“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”了,咱們老師、同學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。

我的家鄉是鄂爾多斯的庫布其沙漠,在黃河南。那時候,我16歲時才見到過漢族人。當時我們那里就是幾個牧民,不會說漢語,不種地,只有羊和駱駝,我就是在那兒玩著長大的。鄂爾多斯是歌的海洋,當時大人唱,我也跟著唱。

我小時候喜歡唱歌,可父母不讓唱,說整天哼哼哈哈的,這孩子怎么搞的。我就想,你們不讓我唱,我就放羊的時候到沙漠里自己唱,喜歡嘛!小學時候我不僅喜歡唱,嗓子也不錯。1960年,我六年級的時候,烏蘭牧騎來到我們那兒演出,我從家一直跟到公社,羨慕的不得了。烏蘭牧騎的隊長聽說以后,就來到學校找我。校長對我說:“有一位老師要聽聽你的歌。”

我去了辦公室,那個隊長就對我說:“好,唱一個吧!”我唱完以后,校長問我:“愿意當干部嗎?”“愿意!”我說。小學六年級就當干部,誰不愿意?而且當時正好是1960年,三年自然災害時期,學校里的學生、老師大部分都走了,就剩下幾個學生在學校。一聽說當干部,而且給工資,我當時高興壞了?;厝ヒ院缶透改刚f:“我要當干部了!”實際上,那時我才13歲。

我去了杭錦旗烏蘭牧騎以后,頭一次出場演出是在杭錦旗禮堂里,唱了首《三匹棗騮馬》,唱完以后,一下出名了。那時旗里人也很少,大家聽說有一個小孩唱的不錯,很快傳開了。我當時在那兒很高興,每月掙著32元的工資。

半年多以后,嗓子老啞的不行。那時候單位正好精簡人員,領導找我談話:“你回去吧,回去繼續學習吧!在這兒搞藝術沒有前途?!蔽衣犃诉@句話,心里很不是滋味,好不容易當上干部,不久就又被打發回去了。我背著鋪蓋從杭錦旗坐班車到了東勝,一邊流淚,一邊往回走,又坐車到我們的庫布其沙漠。那時候,給開的介紹信可管事兒啦,旗文化局蓋的章,讓我回學校繼續學習??晌倚睦锵?,我是當干部的,很牛的人,卻又回來了,心里不是滋味,所以決定不去學校,直接回家?;丶液蟾赣H問我:“偷了?摸了?干了什么壞事兒啦?你怎么被趕出來了?”看了介紹信后才說,“那你就回學校吧!”我說:“我不回去了。”當時我父親是個喇嘛,在印度呆過,非常有文化。聽了我這句話后,就對我說:“我教你吧?!蔽腋赣H不僅懂蒙語,還懂藏語、漢語、英語。

1962年的暑假,我在內蒙古醫學院(當時叫內蒙古衛生干部學校)的一個舅舅,回家鄉聽到我唱歌后,就對我父親說:“哎呀,這孩子老愛唱歌,我領到呼和浩特,考考學校吧!”

當時有個賽西老師,他是電臺文工團的,他聽說我唱的好,就想聽一聽。聽完以后,說:“讓他現在來文工團不行,得讓他學習,我給莫爾吉胡打個電話看看!”我記得好像電話那頭說:國家困難,今年不招生,要不聽一聽吧!我當時就過去了。

莫爾吉胡老師高高的個子,戴個眼鏡,我很怕,當時就讓我聽音,他讓我站在鋼琴前面,“咣”地摁了合弦,對我說:“好好聽聽是什么音。”我就說:“咣!”“你仔細聽聽,這里面有很多音,有高音、有中音、有低音。”

我第二次聽了以后,就能分辨出來了,莫老師還讓我唱首歌,我唱歌的時候,莫老師捂著耳朵,笑著說:“好厲害的嗓子??!”第二天正式考試是在一間琴房,琴房一進門中間的墻上掛著冼星海、聶耳的照片,我看見許多老師坐在里面,后來才知道他們是鐘國榮老師、辛滬光老師、照那斯圖老師、色拉西老阿爸、扎木蘇老師。我唱完后老師們都在笑,笑完以后就讓我出去。不大一會兒,我舅舅出來了,對我說:老師說了,今年不招生,讓你跟漢語初一班一起上課。”我學習非??炭?,從沙漠里出來,能夠到藝術殿堂里學習不容易啊!上了一個多月,十一月份的時候,突然劉興漢、西日莫幾個教民樂的老師讓我過去,讓我把會唱的鄂爾多斯民歌和新學的長調合一下樂。他們說:“阿爾巴尼亞的外賓要來了,讓你參加學校的演出?!蹦菚r候學校只有個小小的禮堂,演出時還沒有合適的馬靴和蒙古袍,我穿著大人的蒙古袍就上臺了,還戴著一個紅領巾。演出非常成功,我們照那斯圖老師也非常高興,當時我也出名兒了,學校也出名兒了。接著內蒙古廣播電臺要錄音,一共錄了4首。幾天以后,錄的歌曲播出來了,照那斯圖老師、莫爾吉胡老師、包玉山老師都很高興。當時我就想,或許自己將來有搞藝術的前途。學生在關鍵時候,就需要鼓勵、需要老師們的關懷!但是錄完音時間不長,嗓子就開始啞了。一天,莫爾吉胡老師、照那斯圖老師叫我過去,對我說:“從明天開始,你不能唱歌,不能出聲?!碑敃r我想,難道我又不能唱歌了?他們又說,“你現在正是變聲期,嗓子需要保護,從明天開始跟色拉西老先生學馬頭琴吧。”其實當時學的是潮爾,不是現在改良后的馬頭琴,是正四度的,不是反四度的。從此我每天到色拉西老師那兒學潮爾。

到了1964年,我記得,老師對我說:“你的主課現在變成唱歌,副課才是馬頭琴了?!卑盐野才诺搅苏漳撬箞D老師那兒去學唱歌了。當時我們學校真的很好,比如注意保護孩子變聲時期的嗓子,然后看看這個學生到底適合哪個專業方向發展,這些都做到了。我從第一天登臺演出到現在,已經是48年了,不容易啊,這些都是和老師們精心的培養分不開的。

還記得,那時候文化課不及格不能升班,不能畢業,非常嚴格。那時的老師都是內蒙古有名的老師,教漢語課的是沙痕老師,教蒙語課的是巴圖巴雅爾、烏云畢力格圖,還有一些從內地來的好老師:莫嘉瑯老師、趙士芳老師、裘耀章老師、辛滬光老師、呂宏久老師、張旭東老師。我的耳朵這么好,都是呂宏久老師訓練出來的,他自己右手彈一首,左手彈一首,讓我們同步彈。現在有些大賽,讓選手看五線譜,跟著哼哼幾遍都不會,這樣哪能行呢?我現在不光演唱,搞研究,還寫小說,過去在內大文研班還進修過。這些基礎都是老師們教出來的。

回憶起我的藝術歷程,我覺得珍惜學習時光特別重要。我從烏蘭牧騎到藝術學校,然后又到中央音樂學院,經歷了三個學習階段。記得照那斯圖老師領了3個學生到中央音樂學院學習,我是學長調的,長調是由照那斯圖老師教。有個叫湯雪耕的教授,給我們講短調和創作歌曲的知識。藝術人生好比照像機的閃光燈,照像機非常好,然而重要的場合閃光燈不閃了怎么辦?不閃沒關系,可以修理,修完又不閃光,那就不要了,不能用了。唱歌也一樣,讓你唱歌,讓你閃光,你總跑調兒,哆嗦,那樣的演員沒用。我們學校的畢業生,不是只會在酒桌上唱“金杯、銀杯”的酒店歌手,而應是新時代的藝術家。

我畢業時,正趕上“文化大革命”,沒有分配到藝術團體,把我分配到了內蒙古廣播電臺,當蒙語播音員。我在黑黑的房子里實在呆不住,但是沒辦法??墒俏抑v蒙語的水平就是在那時候提高的。后來我調到了現在的直屬烏蘭牧騎,那時候,叫內蒙古革命委員會政治部毛澤東思想宣傳隊。在那個特殊的時代,民歌一個也不讓唱,長調更是沒有,長調是毒草、封建的東西,照那斯圖老師、哈扎布老師、寶音德力格爾老師還都挨了批斗。我那時便開始了理論研究,研究寶音德力格爾、哈扎布、照那斯圖。

我想提個建議,讓所有唱蒙古族歌曲的漢族、蒙古族都用蒙古語唱,這樣我們就保護了它的原汁原味,保護的同時它才能更好地發展。當然觀眾是什么民族,我們就可以用什么語言唱。那么,長調是給誰唱的呢?老實說,長調是給蒼天、大地、藍天、白云、山水、鳥兒、花兒、草原,給老天爺唱的歌。長調是流淌在蒙古族血液中的音樂,在人類沒有語言以前就開始了。長調也是馬背上的產物,蒙古族的審美都在長調音樂里有著淋漓盡致的體現。

關于長調還有一個重要問題,就是節奏。有人說長調沒有節奏,這是不對的。因為沒有節奏不能成為音樂,那么長調的節奏在哪兒呢?拍子在哪兒呢?它的尺度在哪兒呢?這個尺度你掌握不了,你就永遠唱不好蒙古族歌曲。那么,蒙古族的尺度在哪兒呢?他是騎馬唱歌,他的節奏就是馬蹄聲,如果你拿的是指揮棒,知道了這個尺度、這個節奏后,你才可以指揮好。

過去蒙古包里是沒有鐘表的,他是用什么來計算時間呢?蒙古包是圓的,上邊有天窗,天窗打開以后陽光射進來,射在第幾個“烏尼”上就是幾點鐘,特別準。對遠近的尺度也是這樣,音調不一樣,那長短也就不一樣。長調就是美麗草原的寫照,他反映的是蒙古族的性格、生活方式、思維方式。蒙古族在大草原上唱著長調,吹著口哨,很自由。唱長調必須得透明,得豁亮。平原地區和山區的聲音,穿透感是不一樣的。歌曲跟環境非常有關系,大草原上唱歌你沒有一定的實力是穿不透的。騰格爾唱歌為什么那么沙啞,而名氣非常大,我對他的評價是,他是用心唱歌的人,但他的嗓子并不好,他的創作非常有時代感,他的歌非常好、有穿透力。

我理解,騰格爾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,但騰格爾不是全部。有些人說,漢族人不懂長調,我不同意,懂音樂就會懂得好聽不好聽。有些呼市人說:“那長調唱的,真好聽,就是歌詞不懂。”這就是懂音樂。有些人把京劇填上蒙語唱京劇,都是一板一眼兒的填詞,這種強行填的詞不好。

如今蒙古族長調能夠成為舉世矚目的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,不是拉蘇榮做的,有我的一份兒。更重要的是我們千千萬萬個蒙古族基層民眾保護了文化遺產,我們只是做了繼承、發揚的工作。還有我們的老師們,包括寶音德力格爾老師,是她首次把蒙古族長調推到世界舞臺上,讓世界人民承認。還有很多蒙古國的一些唱長調的老前輩們,我們不能忘,因為申報“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”時,我們是一起申報的,根子是一個。

發展長調還得需要千千萬萬人們的繼承和發展,我們藝術學院也有很大的責任?,F在是很好的時機,阿拉善和東烏旗的有些學校在小學就開始重視長調學習培養了,這樣為我們學院也增加了后備人才的儲備,這對長調的發展很有幫助。我也想在內蒙古創建一個長調的交流研究會,為長調藝術事業再多做些事情。

在學院建校50華誕之際,祝我的母校越辦越好,祝內蒙古的民族藝術教育事業更加繁榮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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