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 回 故 園
夢 回 故 園
雨 山
校園里那三棵松樹
辦公樓后面有三棵松樹,一棵在操場里,兩棵在操場外。它們很幸運,在重新規劃完善校舍的建設中,沒有被砍掉。操場里的那一棵,跑道為它讓路,操場外的那兩棵,行人為它繞路,所以才能存活至今,樹齡少說也有60年了。人們這樣做是對的,因為這三棵樹是建校初期的唯一遺存物,也是校園里年代最久的遺存物。你看它長得郁郁蔥蔥,樹冠如蓋,矗立在校園里,增添了一道風景,分外惹人注目。我希望后人還能繼續保護它,再過100年,200年,不也就成古樹了嗎?
正因為它的遺存,才見證了學校40多年的發展史,見證了學校由小到大,由簡陋到完善的過程,見證了歷屆領導鞠躬盡瘁的努力,見證了現任和離任教師嘔心瀝血的奉獻。它看著師生們自己動手建起的窯洞式宿舍,看著校園里一片綠油油的莊稼,看著一批批學有所成的畢業生走出校門,看著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,痛惜往日風雨中校園的寥落,欣喜地看到今天陽光下的興旺繁榮。
1963年春天,新建的大排練室落成,為了映襯這座漂亮的紅磚建筑物,學校決定進一步綠化校園,栽花種樹。買好樹苗,沒有運輸工具,師生們不辭辛勞,徒步往返20里,從苗圃扛回幾百棵樹苗,顧不得吃飯,連夜栽種,以確保其成活,其中就有這三棵松樹。后來因為水位的下降,校舍的擴建用地,有的樹枯死了,有的樹砍掉了,而惟有這三棵松樹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,留了下來。
更有趣的是,今年春天,著名歌唱家拉蘇榮回母校辦講座,吃飯時,我們談起校園的今昔變化,不免感嘆一番,我說:“校園的建筑物沒有了,可是,辦公樓后面那三棵松樹還健在,看到它,就能勾起許多回憶,想到當年在學校度過的美好時光……”他沒等我說完,便激動地插話:“操場那棵松樹,還是我和斯仁那達米德栽的,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情景?!贝蠹揖瓦@個話題議論起來,有人說,你(拉蘇榮)可以在樹上掛個牌子,注明這棵樹是拉蘇榮栽的,也是個紀念,日久天長,等到慶祝學院成立一百周年的時候,這棵樹就變成文物了,名人,名樹。
從形象上看,這三棵松樹并不出奇,它不像落葉松那樣挺拔偉岸,也不像古松那樣蒼勁虬蟠,它很平凡,如田野上一位荷鋤佇立的老農,少了些嚴肅,多了些親切。每當我從這三棵松樹下經過的時候,總喜歡停下來,仔細看看它們日趨繁茂的枝葉,撫摸銘刻著時光記憶的粗壯樹干。這是幸運,也是欣慰。
我很羨慕這三棵松樹,它雖然歷經近50年的滄桑歲月,然而對于松樹來說,也只是剛剛步入青年,來日方長,它不但可以見證現任領導遠見卓識的開拓,全校師生穩步前進的步伐,還可以見證明天的壯麗,未來的輝煌。
丁香花
塞外的春天來得晚,但還是姍姍地來到我們的身邊。
“五一”放假,老師們駕著私家車度假去了,學生也離開了學校,平時喧鬧的校園,此時變得寂靜得有點冷清。我獨自一人在校園里漫步,從琴房樓前的小花園,走到音樂廳,噴水池,小花園,又走到操場,在那三棵松樹下徘徊許久,想尋找舊時的遺跡,重溫往日情懷。
春天的校園充滿生機,松樹早已脫下冬天的灰色棉衣,披了一件翠綠的長衫,顯得繁茂而偉岸,楊樹長滿嫩綠的新葉,在陽光下閃閃發亮,柳樹垂下萬條絲絳,隨風搖曳,悠閑,飄逸。迎春花謝了,灑下一片金黃,榆葉梅開得正盛,粉紅色的花朵爬滿了枝條,惹得蜂飛蝶舞,春意盎然。
我走到校園的東面,沿著柵欄向南走去,只見幾叢丁香花全都開放了,紫的,白的,爭芳斗妍,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花香,使我想起昔日的校園,每年這個季節,校園里鳥語花香,紅的桃花,白的珍珠梅,黃的薔薇,粉的海棠,花紅柳綠,美不勝收。我站在丁香花前,看著盛開的花朵和含苞欲放的蓓蕾,嗅著醉人的芳香,突然勾起沉落的記憶,啊,這不就是當年重新規劃美化校園時從大路邊移栽在這里的丁香花嗎?想不到它依然茂盛,依然芳香,依然保留著昔日的風采,心里甚感欣慰。
原來的校園,從大門進來,直到大排練室(在今噴水池處),是一條寬闊筆直的大道,路邊栽著白楊樹和丁香花,春風吹來,楊樹的葉子嘩啦啦地響,好像歡迎客人的熱烈掌聲,那路上蕩漾的花香,是獻給貴賓最好的禮品。一走進校園,就獲得一個美好的印象,所以許多來過藝校的人,常常談起白楊樹和丁香花?,F在的校園,開闊,舒展,具有現代感的大學風度,如果說過去的校園是小家碧玉,那么今天的校園則是大家閨秀。
院慶的時候,老校友回到母校的時候,他們會在這幾株丁香樹前感慨一番,或追憶逝去的青春年華;或感嘆時光如水,東流不回;或感恩母校的培育,開拓了他們的人生之路;或緬懷情竇初開時的純情;也許痛惜荒廢的時光……啊,睹物生情,在與自己人生有關的舊物面前,誰都會浮想聯翩,感嘆不已。
留幾株丁香,留幾份思念,留幾份今天與往昔的溝通。
喜鵲回來了
春天回來了,她送給我們一份珍貴的禮物:兩只喜鵲。
這兩只喜鵲選擇校園操場北邊的那棵楊樹,在嫩綠的枝葉間搭建它們的新家,上有遮雨之蔭,下有送爽之風,好一個安樂窩。它們很辛苦,飛來飛去,用枯枝和干草做成了一個堅固而舒適的窩。他們很快樂,在枝頭跳來跳去,喳喳地唱著,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,也呼喚它們即將出世的小寶寶。
喜鵲是一種吉祥的鳥,它喜歡與人為鄰,在房前房后的樹上做窩。每天早晨,人們走出房門,抬頭看見枝頭的喜鵲,或聽見它的叫聲,覺得很喜慶,一天都是好心情,所以人們,哪怕是淘氣的孩子也從來不禍害喜鵲。民間有喜鵲報喜的說法,“喜鵲叫,喜事到”。國畫有“喜上梅(眉的諧音)梢”的題材,掛在墻上圖個吉利。喜鵲不但吉祥,而且善良,若不是七月七日的夜晚,它們在天河上架起一座鵲橋,牛郎怎能會見他思念了一年的愛妻織女呢?
喜鵲擇嘉木而居。據說喜鵲先看這樹是否適宜筑巢,再看這家人是否善良,能否為鄰。它所以選擇這棵楊樹,因為它看出校園是一塊風水寶地,學院是一個興旺吉慶人家。我希望全院的師生好生愛護這棵樹,愛護這窩鳥,不要驚擾它們,給它們營造一個寧靜安全的生活空間。
上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,我們校園里有許多樹,有許多鳥,屋檐下有燕子窩、麻雀窩,樹上有喜鵲窩、斑鳩窩、烏鴉窩,草叢中時見黃雀、百靈、藍點頦兒。人與自然和諧相處,樹倒有人扶,花旱有人澆,雛鳥落地有人把它送回巢穴,那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。
后來東門外人煙密集,水位下降,樹枯死了,鳥飛走了,但它們依舊眷戀這片土地。每年春夏之交,總有兩對喜鵲和斑鳩飛來校園,它們是回來尋找家園的,可是“繞樹三匝,何枝可依”?除了樓房,便是電線桿,無樹可棲,無家可歸,它們滿眼哀憐,無可奈何地飛走了。
10幾年前,我寫過一篇題為《鳥兒,歸來》的短文,感嘆校園樹少,無鳥,希望學校增強環境意識,多植樹木,愛護鳥類,呼喚鳥兒歸來,讓那兩對喜鵲和斑鳩重回這里安家,并預言“不用三年五載,這里又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”。果然,被我言中,喜鵲又飛回來了,做窩育雛了!
我們學院是吉慶之地,明年院慶,又是吉慶之時。今年喜鵲回來了,但愿明年斑鳩也回來,在吉祥的院慶典禮上,空中飛翔幾只吉祥之鳥,豈不是又多了一條風景線?
鳥兒,歸來吧!
神秘的小屋
在辦公樓東南角處,有一間灰白色的小屋,兩扇鐵門掛著一把大鎖,終年緊閉著,不見有人出入,似乎有點神秘。它和大樓十分不協調,既然沒什么用,為什么不拆掉它?那到底是一個什么建筑?曾有許多學生和青年教師向我提出這個問題。
這個小小的建筑,記錄著一個時代,也記錄著學院發展的一個階段。
在“文化大革命”后期,毛主席根據國際形勢的發展,提出“備戰、備荒、為人民”的口號,1972年,又提出“深挖洞、廣積糧、不稱霸”的口號。國際形勢非常緊張,似乎戰爭一觸即發,于是組織民兵,軍訓。特別是1972年的夏季,為落實毛主席的最高指示,各機關團體都行動起來,挖防空洞(深挖洞)。當時的計劃是在呼市的地下,挖成四通八達的地道,就如地上的大街小巷一樣,“主航道”要能通行兩輛汽車,預防敵機轟炸。
這時我們學校已經“復課鬧革命”了,招收了“文革”后的第一屆學生(即1972級),教學、演出轟轟烈烈,但是也必須完成這一戰略性的政治任務,接受過去勞動時間過多,影響學習的教訓,不停課,師生輪流去工地勞動。這項任務落實到教務處的王文興老師的頭上,由他組織,安排。東門外的土質不好,于是在內蒙古水利局門前找了一塊空地(那里的土質好,紅膠泥,可用來制坯),又借來一臺制磚機,壘起一座小磚窯,在軍管小組和革委會的動員下,師生們也投入緊張地制坯燒磚的勞動中,與此同時,在校內也開始了挖防空洞“主航道”的勞動。
我校教職工有以勞動為光榮,自力更生、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,且有建校初期,燒磚、砌窯洞宿舍的經驗,這些和泥、脫坯、燒窯等活十分在行,干起來得心應手。師生們熱情高,干勁大,人人爭先恐后地要求參加備戰勞動,燒磚進度快,質量好,受到上級的表揚,很快完成了任務。
一條“主航道”從校園西面的十九中挖來,經過公路二處,穿過馬路,進入我校前面的操場、空地,向東經過東門外小學、十四中,向電機廠挖去。我們現在辦公樓下面至今還保留著那條“主航道”,大家看到的那間灰白色的小屋,就是“主航道”的出入口,遇有敵機襲擊,師生可通過這道門進入防空洞,躲避轟炸。我院西面步步高飯店的地下室餐廳,就是利用防空洞改造而成的。
這件灰白色的小屋,對于今天的學生,只有神秘感,新奇感,而對于曾經參加過挖防空洞勞動的人們,則是難忘的記憶,那種揮汗如雨的勞動,其意義和價值已不為今人所理解。